尽夏拾｜榕树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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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勿上升
*全文5000+
*祝大家七夕快乐呀
01
“亲爱的坤：
见字如面，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过字了，所以你不要嫌我字丑喔。
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五年，我常在电视上看到你，看你在期待许久的舞台上享受着那时的每一分每一秒，看你在红毯上闪闪发光，看你每一刻意气风发的模样……
你似乎一点也没变，还留有当年的影子。
可是我变了。
我最近总想起以前的日子，有你的日子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，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。
他们总说人随着年纪的上涨，会变得多愁善感，我也没逃过。
他们还说，若是人往阎王殿里迈了一脚，就会对世间万物皆存有眷恋。
我好像逃过了。
因为我只有你。
……”
02
蔡徐坤19岁那年，怀揣着对未来无限的遐想。他渴望舞台，渴望所有的聚光灯汇聚在自己身上，渴望有成千上万的人为自己而欢呼……
后来他跟家人说自己要去创业，实际是去参加一档选秀节目。
再后来，他离自己所渴望的，所梦想着的，迈出了一步又一步。
可最终还是被父母发现，半道被带了回去。
那点曙光仿佛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。
蔡徐坤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足足有两个月，父母喊可以吃饭了，他就出去，一吃完就又回房。天亮关灯，天黑开灯，如此一天天地循环着。
他家旁边有一棵百年榕树，天气热时有些老人会在树荫底下乘凉。蔡徐坤房间的窗户恰好对着那棵榕树，所以他每天都能用一段时间站在窗边，望着那棵榕树，看着榕树下的人来人往，也只是看着。
这天，他写词写到一半，没了灵感，本想着躺床上睡一觉，却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窗边，望向榕树下。
这一次，榕树下不再是只有老人和小孩，还多了一个男生。
蔡徐坤远远看着，男生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，蔡徐坤看不清他的模样，只觉得他很特别，又说不上来特别在哪。
待男生终于有了动作，将头抬起时，蔡徐坤才发现这几分钟里，自己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。
当看清男生的脸的那一刹那，蔡徐坤只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03
那一天后，蔡徐坤换上了许久未穿的外衣，出门去修剪了头发，每一天都会在榕树下坐上那么一两个小时，期待着那个男生再一次的出现。
时间不停地流逝着，转眼又过去了近半个月。
蔡徐坤坐在木制椅上，低头写着歌，微风轻轻吹着，拂过他的侧脸。额前的碎发已有点挡了视线，他抬起头，想着撩上去，而当他看见站在前边不远处的男生时，世间万物仿佛都被按了暂停键，自己的视野也受限，只容得下那个人。
男生穿着一件薄衬衫，袖口刚巧够到手腕，衣摆被扎进裤腰里，他的腰身一览无余。
太瘦了。
蔡徐坤想着微微蹙眉。
下一秒，男生转过身来，蔡徐坤并未来得及收回视线，在与对方的视线相撞时，蔡徐坤脑子里的某一根弦似是断了，接着是一片空白。
“抱歉，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？”男生的嘴角上扬，可蔡徐坤却觉得那笑意并未传到眼底。
蔡徐坤下意识地摇头：“没有。”
“那我可以坐这里吗？没有别的椅子了。”男生的语气依旧温柔。
今天是七夕节，正值盛夏，榕树的枝叶开得茂密，却总抵挡不住热意。榕树下的椅子大多都是双人的，现在都坐满了情侣，或是聊天的老人，除了蔡徐坤这里，确实没有空出来的位置了。
蔡徐坤在男生话音刚落时就点了头，他看见男生笑了笑，先前眼底的那点郁色似乎不见了。
04
“你是歌手吗？”男生瞥见蔡徐坤放在腿上的本子，上边写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曲谱。
蔡徐坤握笔的手一顿，摇头道：“不是。”
“那我可以先给你要个签名吗？怕你以后火了我就要不到了。”
蔡徐坤闻言侧过头，疑惑问：“签名？”
男生浅笑着：“嗯，签名，可以吗？”
蔡徐坤感觉男生的眼里正闪着光，不知为何，他的鼻子竟泛了酸，他吸了下鼻子，在一张空白页上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，将它小心翼翼地撕下，递给了男生，冲他笑着：“谢谢。”
“蔡徐坤。”男生一字一顿地念着，后看向正看着他的蔡徐坤，“你好，我叫朱正廷。”
05
后来，蔡徐坤和朱正廷似乎是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，每一天两个人都能在那棵榕树下相遇，再一起坐在双人椅上。
蔡徐坤写歌时，朱正廷就在旁边安静地坐着，蔡徐坤怕朱正廷无聊，两个人也会聊会天。
只是奇怪的是，不管天多热，朱正廷总是穿着长袖。
蔡徐坤没有多问，也没有多想。他只觉得自己是幸运的，像是溺水的人失去希望濒临死亡时，终于有人把他往上拉，一点一点的，浮出海面，重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。
可在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，蔡徐坤突然找不到朱正廷了。他在榕树下等了许久，也不见男生的身影。他发消息给朱正廷，没有得到回复，打电话，对方无人接听。
蔡徐坤找了朱正廷两天，正当他萌生出想要报-警求助的想法时，朱正廷回来了。
不知是不是蔡徐坤的错觉，朱正廷好像变得更憔悴了。
他跟自己说发生了点事，又说了对不起，让自己担心了。
蔡徐坤其实不用朱正廷的解释，他只需要这个人平安无事地站在自己面前就好。
所以他拥抱了朱正廷。
又在他耳边低语着：“我可以追你吗？”
步入初秋，微风已变得有些干燥，不像夏天那般粘腻。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两层布料，紧贴着，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。
而一句简单的“我喜欢你”，便惹得朱正廷的耳边一阵阵酥麻，如同有人在用一根羽毛挠弄他的耳膜。
他知道他不能答应蔡徐坤，可自私却作了祟。
当朱正廷点头说了“好”的那一刻，他知道来不及了。
06
朱正廷生病了，早在一年前，父母出车祸意外死亡后，他便病了。
抑郁症，医生是这么告诉他的。
没有发作时，朱正廷独自一人坐在房里的地毯上，屈着腰弓着身子，像还在胎腹中的孩子。
他看着窗外，他向往着阳光。
所以他会按时吃药，按时去看医生。他想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。
可当发作时，他却喜欢将屋里的光全都驱散，拿着一把利器，想着这一次划在身上的哪里比较好。
久而久之，他的身体、手臂还有腿上就多出了各种各样的疤痕。
后来的某一天，朱正廷路过了那一棵榕树，身旁是夹带着方言的聊家常，小孩的嬉闹，还有被风拂过树叶的沙沙作响。
他感受到了世间的美好。
所以他喜欢榕树下的这一隅之地。
就在他觉得自己将一个人浑浑噩噩过完这一生时，他遇见了蔡徐坤。
朱正廷喜欢跟蔡徐坤呆在一块，他感觉只有在那些时候，他才是沐浴在阳光下的。
他喜欢阳光。
但他不敢让蔡徐坤知道自己生了病，怕他担心，也怕他嫌弃自己，离他而去。
所以当他病情发作时，他只能选择跟蔡徐坤玩消失，再跟他编几个漏洞百出的理由去解释。
可蔡徐坤似乎总是会无条件地信任他。
在蔡徐坤对自己说出那一句“我喜欢你”时，他是不知所措的。
他怎能将阳光引入深不见底的黑暗。
可是他却这么做了。
他喜欢阳光。
他喜欢蔡徐坤。
他想紧拥住蔡徐坤，汲取一点温暖，哪怕只有一点。
朱正廷觉得自己自私极了。
07
也许是因为蔡徐坤的执着，又或许是因为劝不动，在蔡徐坤把自己一个人制作的歌发布到某视频软件随之大火后，有家经纪公司说想签他，蔡徐坤不抱有希望地跟父母说了这件事。出乎意料的，父母考虑了两天便答应了。
蔡徐坤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朱正廷，对方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复他。
[Z：恭喜！还好我签名要的快。]
蔡徐坤把这条消息反复看着，他可以想象到朱正廷说这话时的语气、表情甚至是动作，嘴角不受控地上扬着。
[Z：我可以再跟你多要几张吗？我想我可以把它们放在我家里最显眼的地方，每天都看着。]
[Z：不过签名是不是要买的啊？嗯……就用，我来换吧。可以吗？]
朱正廷又发来两条消息，蔡徐坤浏览后便愣了神。
“用我来换”。
他的视线落在这四个字上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。
他立即给朱正廷打去一个电话，只是在按按键时手在止不住的发颤。
雨来的措不及防，豆大的雨珠敲打着玻璃窗，湿润的空气掺杂了榕树的木香，多了几分清冽。
没等多久，电话便被接通。蔡徐坤压住自己内心正不停乱撞的小鹿，轻道：“喂，正正。”
朱正廷像是刚睡醒，声音还带着点沙哑：“恭喜你呀。”
蔡徐坤抿了抿发干的唇：“是真的吗？”
“嗯，是真的。”朱正廷浅笑道，末了又补了一句，“男朋友。”
08
蔡徐坤出道后，凭着自身的实力以及一点运气，不出半年便跻身在流量之列，广告代言综艺接的接推的推，经常在这个城市待不到一天，就又匆匆飞往另一个城市。
留给他与朱正廷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，但即使如此，朱正廷也没有生气，反之更支持他的工作，说这是他所梦想的，不能因为自己就放弃。
即使朱正廷这么说，蔡徐坤每个月也会挤出几天的时间，去找朱正廷，两个人像正常情侣一样，逛街吃饭看电影，只是蔡徐坤迫不得已要戴上口罩和帽子，以此才能拥有自己的私生活。
一年后，蔡徐坤凭着几首原创歌曲名声大噪，粉丝数量不停地往上涨，而与之而来的，是黑粉的不断扒料和狗仔的不停跟踪。
朱正廷今天的自我感觉还算可以，拉开了遮光的窗帘，本以为是个好天气，可外边乌云密布，看起来像是要下暴雨。
吃了药之后他闲着无事窝在床上玩着手机，习惯性地点进微博，在蔡徐坤的超话里签个到。
“姐妹们不要点开那个词条……”
余光突然看见这几个字，再接下去的内容朱正廷也没去看了，心里莫名发起阵阵恐慌。
他打开热搜榜，榜一挂着的词条像一把刀子刺进朱正廷的眼睛。
“蔡徐坤 恋爱”。
外头的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，风声和雨声结合在一起让朱正廷觉得有些烦躁和不安。
他知道自己不该点进去看，但他还是这么做了。
圈内一个知名的狗仔发了几张图片，虽然是模糊的，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其中一个男生是蔡徐坤，而另一个也是男生。
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，他们正在接吻。
朱正廷怎么能不认得自己，后悔，恐惧，各种消极的心情袭击着他，一度觉得自己无法喘过气来。
他用颤抖的手打开药罐，就着水又逼着自己吃了几颗药。
我还是害了他。
这是朱正廷昏睡过去的最后一个想法。
09
“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，你那么信我，我却骗了你那么久。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从我口中产生，你却信了这一个又一个的谎言，即使听起来很蹩脚。
在遇见你之前，其实我觉得，抑郁症没什么，不可怕，一个人死去也没事，我可以去找我的爸爸妈妈。
可自从你出现后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。
我害怕我发作的时候吓到你，害怕我身上的那些伤口被你看见你会觉得我是神经病，害怕没有你，害怕再也见不到你，害怕害了你。
我本不该答应你的，不该在七年前的七夕去到那榕树下，不该和你在一起，如果你没有遇见我，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难以入耳的言语，你也不会遭粉丝和黑粉的谩骂还有跟车。
如果不是因为我，你可以更好。
对不起，可是我还是想爱你。
对不起。
是我先牵的这条导火线，是我引燃了火，是我不负责任，没有经你同意便说了分手，是我的错。
这封信寄到你那里时应该正是七夕吧。
离开了这么久，也不知道那棵榕树是否还茂盛。你会不会又站在窗前往下看，会不会看见另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，会不会坐在榕树下等着他，会不会和他相爱……
你应该会有你自己的生活，还有爱人。
不应该止于我。
我是一个自私的坏人，我不好。
对不起，字好像写得越来越丑了。
本想着骗你，说我的病已经好了，现在也有着自己安定的生活。即使我也不知道在五年后我是否还存在于这世上。
可我不想再骗你了，不想这可能是与你说的最后一段话，也是在骗你。
我好疼啊，坤。好疼……
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将这封信读完，如果看到了最后，那是我最真挚的话。
对不起，我爱你。
希望你摆脱我带来的阴影，从此过上无虞的生活。
——一个贪心的骗子
2022年8月4日”
10
蔡徐坤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完这几页字的，反应过来时信纸上早已被泪水沾湿了几处。
2022年，那是五年前。
朱正廷在五年前的七夕节写下这封信，信在五年后的七夕送到自己手中。
“我好疼啊”。
他仿佛看见朱正廷在哭，看见那疤痕遍布着朱正廷的全身，看见朱正廷忍着病痛，为自己写下这一个个字，看见朱正廷独自一人，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，熬过了一天又一天。
蔡徐坤把信折叠成原始的模样，放进信封，将它按在胸口处。
他坐在床上，膝盖被屈起，身体是肉眼可见的颤抖。
心脏犹如被刀划开一道道口子，流着鲜血，痛感袭遍了蔡徐坤的全身。
墙上的空调运作着散出阵阵冷气，屋外的榕树里不知藏了多少只蝉，鸣声不止。
手里的信被紧紧攥着却不见皱痕，蔡徐坤像七年前那样，一步一步地走到窗前。透过玻璃，看向榕树下。
今天是七夕节，榕树下的双人椅又是几乎被小情侣坐满。小孩吵着自己的家长给他买雪糕，几个老人围在一起下着象棋。
似乎一切都没变过。
蔡徐坤注意到有一把椅子并没有被人占着。
他在满是泪痕的脸上挣扎出一抹笑容。
那是他和朱正廷在七年前坐着的椅子。
11
蔡徐坤拿着那一封信下了楼，到榕树下需要过一条斑马线，他等着绿灯，车子在他身前来来往往。
他低头又看了眼那封信，嘴角浅浅扬起，无声地说了三个字。
绿灯亮起，身旁的人开始迈起步伐向前走去。
蔡徐坤也抬起了头，望向榕树下的那把空着的椅子。
随之，他的瞳孔缓缓紧缩着，喉咙口处似是被东西给堵了，让他说不出话来。
那把椅子，在刚刚迎来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。
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洒射在他身上，显得干净又美好。
蔡徐坤看见他朝自己看过来。
视线相撞。
他们仿佛回到了七年前。
===全文完===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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